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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方】落地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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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猫汤的时候,弹幕讲要是我是这个作者我也要自杀的。但从猫汤来看,桥口千代美给我的感觉又是一个会反复思考“人间失格”的人。所以总觉得“要是我我也会去死”这种说法本身存在逻辑悖论,桥口明明对人类有很深刻的爱才对【。】不过桥口那样的人要是不断重复这种循环式的思考,总会变成,那种,出口朝里的人吧【。】

汤浅政明这个人真是太好了。我指能够缓慢分析而又快速思考的那种制作方式。既存在海马。也存在四叠半神话大系。

 

我觉得。虽然我写be。却并不虐。这件事本身真是太虚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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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根结底,“世界角落”这个说法并不存在,只是由天南海北的距离感而产生的无端臆想之一。所以“世界角落”只是一个主观说法,是经不起推测的,最终描述的无非是一个普通存在的位置地点。如果你不在一个可以说出名字并为广大人民所知的地方生活,你就可以说,我活在世界角落。总而言之我描述其为世界角落,只不过是出于一种处于遗忘与被遗忘之间的戏谑说法。

人总是有时候能庸碌到连自己的年纪姓名都忘记,世界角落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仿佛一种传染病,遗忘司空见惯,日子平凡毫无生趣。我很容易就忘记我到底多大了,然后翻一下日历,计算一下年纪,向往一下人生尽头。我慢慢开始猜想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会在不同的时刻突然有轻生倾向,事实上自从我开始注意到这一点以后,我所注意到的别的事情也开始慢慢证实了我自己的猜想。但最终无一例外,每个人都是从自己手里活下来的幸存者。

这样一想,用一种略显刻奇的说法来说,是每个人都在孤独战斗。

 

我也未能幸免。很久之前的一天,那天我一整天没有外出,日出即起,太阳虽然不暖和,但是无法否认天气很好,我清扫杂物,拂去灰尘,收音机里在说下雪的事情,我听得不太认真,但傍晚之后确实又开始下起大雪来,堆在昨天前天没有融化掉的雪上,又是白茫茫的静谧一层,我在傍晚啜饮几口酒,但还不至于到喝醉的程度。电灯老化,不再制造有效光芒,我鬼使神差的出门去之后,雪就停了,然而当我翻过了月台,雪又开始下,并且越下越大,有火车打着巨大的远光灯呼啸着开过,往更北方的地方去。铁轨震出嗡嗡的响声,但是一阵子之后又没了声音,大概是火车已经开远了,这时候我在铁轨上躺下,巨大的雪片很容易的就覆盖了我的眼睫。

我以为在大雪天里卧轨会是一件凄美而遂人愿的事,可事实上,已经太晚,雪又太大,凄美而遂人愿最终只达成了前半部分。半夜我醒来,发现我躺在铁轨上,仍然健在而不是幻觉,还是得四肢健全地勉强爬起,拖着半死不活的身躯,僵尸一样地又慢慢走回家去。

 

轻生这件事情日趋变得普通,所以似乎早已不存在“对自己负责”的思考了。只是我唯一好奇的是,林敬言也有这样的时候吗,每当我想起还有林敬言这个名字存在的时候,会产生一种在自言自语的感受,当我离开他很多年以后甚至会怀疑是否真的存在这个人,或许他只是我臆想中诞生的角色之一,只不过比起其他人来,他温暖而真实有血肉。

我时而给他写信,然而一封都没有寄出去过,信纸堆了一抽屉之后我觉得这开始变成我为数不多的个人财产之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已经完全忘记了他的声音,下一步想必是他的相貌。

我有时候会写我今天又干了什么什么,下次要去哪里哪里,其实每一日都在进行着微小的堆积重复,我慢慢不在开头写“致林敬言”了,因为就算是虔诚信徒每日繁琐的祷告想必也会让神明厌烦,更何况我和林敬言都不过是普通人。信没有地方可去,我自己对自己说话。

不过更奇怪的是,我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才意识过来其实林敬言是我的老师,说到底,我有很多东西都是因为和他在一起才学到的,可是反过来说,他又不曾教过我什么。我和林敬言在一起,大概从辛酉年夏天起,到壬戌年初结束,前前后后加起来,勉强凑齐一年半零碎时间。

现在想起来才发现那个时候真真正正还是年轻,动辄同人打架,起先大概是因为一件小事情,后来恶性循环,常常打人也常常挨打,最离奇的一次,我办完停学手续那天经过学校走廊,看见几个抽烟被林敬言抓过的学生围在一起啐林敬言,依稀听见说什么兔儿爷,直到几周之后我才得知其中有个人被我打断鼻骨,还稍微得意了一会儿。林敬言想必也知道这回事,但假装不知道,什么也不说,我那时候才觉得这个人也是有坏心眼的。所以我至今仍怀疑,很多个夜里我趁他不注意偷偷亲吻过他的脸颊和唇角,他是不是也知道。

那会儿我常常半夜蹭到林敬言床上去把他弄醒,林敬言睡眼惺忪地朝我笑,抬手摸我的头发,把我按在床上盖好被子,有时候伴随着一句“等你长大了再说”。那个年纪上我觉得我已经活的足够久了,只有林敬言才会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说。倒是我总是显得急匆匆的,因为我一度觉得我活不过二十岁,每天都总有事情没做,然而事实上只是一些并没有实际意义的事,什么也不赋予我。如今回头一看,除了大把大把可供浪费挥霍的时间,确实什么都没有。

在那个时候我会觉得,林敬言这个人真是好得不可思议,我连一句贬低他的话都不想听到,可他又太好过头了,我常常半夜醒来,以为林敬言又是个梦。我并不算是个悲观主义者,然而也无法想象美好未来。

我和林敬言分明没有半点相像,熟悉他之后我总嫌他太闷,他总嫌我太闹,他习惯清淡,我喜欢浓油赤酱,两个人一直耗在一起大半年多,他也不问我家里人怎么不来找我,我死乞白赖地每天在他家蹭吃蹭喝,林敬言看书的时候我在他旁边百无聊赖也假装看书的样子,这时候林敬言突然会把手伸过来挠挠我的下巴,说我像捡来的小狗,我抗议般的冲他狂吠几声,却也乐得接受。就这样藏在他二十几平米的小房子里互相消磨着,什么也不想。说不上来是什么关系,于师生太过僭越,于朋友太过亲昵,我对恋人的概念又一无所知,凭着一腔无所畏惧把他推进房间里锁上门说老师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那时候林敬言还比我高出不少,他慢慢地抱我,把我的头扣紧他颈窝里,又慢慢地松开,我闻到他衣服上温暖干净的皂角味道,一瞬间我觉得很开心,但却没有人可以分享。

你不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我说。我们两个不用非得在一起,这样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当人站在二十七八岁的节点上看十七八岁的自己,感觉像看另一个人,人没有机会拥有那么多的好时候的,这是我离开林敬言之后才知道的,其实每个时候都不算好,但是林敬言好,所以有林敬言的时候就很好。

如果一直像那些冬日温暖的短暂午后躺在林敬言的摇椅上晒太阳的时候那样,就很好。

但是两个人非得在一起,虽然我和林敬言都约好过,外面人讲什么我们不要去管,即使如此,人能够控制眼睛不去看,嘴巴不去说,却无法控制耳朵不去听,人家说我是精神病患,我就真的像个精神病患一样捡起石头狠狠地扔过去。像往水里扔石头,水的波纹一圈一圈荡开去。

所以我还是逃跑了,在很久之前,林敬言在走廊上叫住我,我也会转身就跑,但是这次不一样,一走就是好多年,为了我不想把它想象成一个很悲伤的故事,我总是笑,每天都笑,于是更像精神病患。

火车在阳光明媚的下午,我留纸条给林敬言说,你不要找我了,和你一起太闷。

我去很多没有人认识我的城市,认识更多我未必真的想要认识的人,我还是让自己急匆匆的,忙起来的时候我从来都不会想起林敬言,像是彻彻底底把自己忘掉了一样,从十九岁开始活起,假装重获新生的样子。

一次我突然想给林敬言打电话,走了大半个城市去找一个能用的电话亭,最后在湖边找到了,半夜十二点湖边风很大,我请接线员帮我转电话号码,转了三次,没有接通。我走到湖边,湖边站着一个人,看我走过去,问我要不要抽烟。

我摇头,他说,我今天二十岁了,我妈说我是十二点整生的,所以我如果死在十二点整,就活了整整二十年。

我又穿越大半个城市跑回住的地方,把自己藏进被子里,天冷的很,房子四面八方灌风,但我还是倒头就睡着了,打算做一个完完整整的梦。我梦到林敬言把开水壶胆弄碎的那一天,林敬言烧了开水,才发现开水壶已经不能用了,他摇了摇瓶身,向外倒出碎了的胆,银色的大片大片的碎屑,像是在下大雪。我站在门关看他,我张张嘴,想说已经没有用了,再去买吧,可是直到梦醒,也没说出口。

后来某一天我路过报刊亭,那个问我要不要抽烟的人最后还是跳湖死了,虽然没有在十二点整。我后来变得有点后悔,我总觉得,如果我会抽烟的话,就能在湖边多站一会儿。

 

这一晃又过去好多年,到我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安顿的地方之后,已经离林敬言太远了。

这天我走向铁轨,又走回家,想起我以前大早上醒来,总觉得自己活不到二十岁,结果十年又过去了,觉得神奇又好笑。

我已经太久不和林敬言联系,我曾经很盼望能够有一次机会,和林敬言坐下来完整地交流一次,或是叙旧,或是客套问候,然而我只愿意这个念头活在我的盼望里。因而我至今不知道我们两个在记忆上存在着怎样的偏差,就不知道他总以为是他追到的我,也不知道他总觉得是我弄碎了开水壶。

我坐下来写信,几乎把我所有能写的都写了一遍,这回工工整整地写上了“致林敬言”,我将疑似臆想的,确认现实的,如数呈列给林敬言,信纸对折,塞进信封里,贴上邮票,这时候我才发现手指甲已经冻成了青紫色,还得在信封上写上我并不熟悉的那个地址,哪怕我已经不知道他在不在那里。

天还没亮,我走向最近的邮筒,把我所拥有的所有时间,全部投递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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